济水缓缓向北,照片如水洇染开来,在表象之下,暗涌波澜,摄影师自噬其心的复杂情感,这就是潘永强《济水向北》系列给我的观感。
潘永强的照片多为远望,略带诗意而又深挚地提示了我们面临的脆弱性,种种平静中隐含着的不安和惆怅。他最近凭借这个系列入选为“吴印咸摄影资助计划”的五位摄影师之一。
潘永强《济水向北》系列呈现了正在经历巨大变动的一方水土,以及生活其间的普通人。我们可以看到开阔的地貌景观中,夹杂着人的微小身影,和纳达夫·坎德《长江》的寓意不谋而合:在时代的前进道路上,普通人往往无关宏旨,然而,在摄影师镜头里,他们从来不是无足轻重的。
“要看见那些看不见的东西,要看见那些‘失察的东西’,要在充斥着的话语中辩析出缺乏的东西。”在话语壅塞中察觉空缺,摄影师潘永强需要某种完全不同于简单直接、照单全收的方式,一种有选择性的、有信息价值的个人化注视。视域的悄然转化,促使视野正在起崭新的作用。
摄影师和观众生活于自己的情境之中,紧贴并携带着全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信息,生长发展出际遇,面临现实,我们称之为“客观世界”的,也许是难以接近的幻象。具体到摄影师个人创作,潘永强的照片是内心的镜子,他用来承接、提炼“现实”落在心里所引起的反应和造成的影响,探索着清醒的实际生活与恰当的视觉语言之间的关系,通过这样的探索,才可能真正去接近或理解所涉的事物图景。
世事反复无常,潘永强通过这些照片表现出来的专注力的密度和弹性,构筑整体性的能力,足够的敏锐和耐心,得到较为自主的展现:并非想要大义载道,个人的抒意或释怀才是动因。这种个人化建立在自我体验与记忆的独特基础上,盘桓流连,涣散麻木的感官触及的日常生活中,哪怕很卑微弱小的拍摄对象,其蕴蓄的况味被不断发掘,他以摄影的方式赋予了得体的确认。
也就是说,我已感到潘永强逐渐在朝这样的方向前行:摄影师赋予他照片的现实价值,是一种基于头脑的创造,而不仅仅是眼前所见。
思心之用,不限于身观。《济水向北》是个人身心感受的混合交融,广远又内敛,周正而凝练,具有语言的多义性和时空的延伸性。2017年至今,这个系列仍在持续进行中,摄影师始终在路上,对于潘永强而言,是主动的选择,由此成就了和山川、时光、生活的坚实关联。
文/姜纬
潘永强自述
中国古代有五岳四渎,是山川江河的代表,四渎即长江、黄河、淮河、济水。古城济南因地处济水之南名曰“济南”,水陆交通便利,水源充沛,物产富饶,两岸分布着鹊山、华不注山等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资源。济水是古代济南地区的第一地理界标,元朝画家赵孟頫的传世之作《鹊华秋色图》,再现了济南城北的秀丽山水景观。公元1855年黄河改道济南,借济水入海,济南开启黄河时代。
黄河从济南城北流过,是一条“地上悬河”,成为阻碍济南向北发展“天然障碍”。2018年起,政府强力打造黄河北岸新城,让黄河成为城市的内河。保护与发展、城市与乡村、纠结与机遇,都将成为大都市前进的生存状态。穿越黄河,改造黄河,古老的黄河将呈现新的景象,令人感慨。
对于我而言,身边的黄河承载着成长的记忆,有着特别的情感。我无数次地往返于城市与黄河之间,以个人视角观察和思考,看到的是一个介于城市景观和自然景观之间的“盲区”。一个城市身边没有一条大河会没有风景,在母亲河边,莫名产生许多乡愁,也正是我朦胧中想留住的那种感觉。我也将曾经的童年记忆逐渐捡拾回来,重新反思的同时,也在试图发现人与自然、人与环境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
我框住镜头里的图像,河岸上的自然环境、日常生活的普通人、城市化进程现场等视觉线索,这些场景都是触动到我的一些画面,并记录下来,展现着城市、乡村、山川、河流边界地带的蜕变。时间会让这些鲜艳的瞬间褪色,直到剩下最纯粹的黑白。这条“地上悬河”,曾是城市发展的暂时终止点,也将是城市进一步扩张的新起点。
济水消失了吗,它没有消失,它只是被黄河拥在了怀中!黄河依然流淌不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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