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,由青海省文化和旅游厅出品、青海省演艺集团创排的大型原创生态舞剧《大河之源》在北京上演,为首都观众带来雪域高原的淳朴气息与独特风情,也让久居城市的人们去寻找关于远方的奥秘,发现万物与自我的关联。
《大河之源》完整讲述了一个关于守护的故事。在青海省三江源保护区,来自沿海地区的青年游客“我”结识了当地巡山队长扎西和他的伙伴们,还有他的女儿卓玛。高原发生严重的盗猎,扎西踏上追剿盗猎者的征途,却不幸牺牲。他的精神激励着当地人,也感染“我”加入保护三江源的行列。
舞剧《大河之源》剧照资料图片
不过,这并不是舞剧所讲述的全部。舞剧开始,一只由女舞者扮演的雪豹率先登场,巍巍高山上,汩汩清泉边,皎皎月光下,雪豹自由舒展着身体,释放着无尽的生命力。当动物尸体频频出现,一部分人类已然变成了屠杀者。只有当巡山队长扎西出现时,雪豹才会展现出它温驯可爱的一面。雪豹与扎西的两段共舞富有极强的表现力,一段是一人一豹互相靠近,一段是雪豹在扎西怀中挣扎而亡。在扎西的葬礼上,雪豹主动前来,至此,雪豹已不是开场时的无情动物,它开始对保护它的人类有了感念之心。
与雪豹的转变相呼应,“我”也经历了转变的过程。“我”的出场颇为惊艳,炫酷的摩托,时尚的装扮,再配上电音和现代舞步。这传递出一种信息:看到什么都想举起相机拍一拍的“我”只是一个闯入这里的游客,是一个旁观者。但随着对这片土地的了解,“我”发现了河源之地的远古舞蹈,深入了扎西卓玛父女的生活,“我”已经由旁观者变成了亲历者。尤其是感受到扎西们为了保护动物奋不顾身,“我”被这种精神感染,由亲历者成长为实践者,成为真正的“护源人”。
人物故事是舞剧的主线,但人却并非整部剧的核心。正如雪豹与“我”的转变,表面上看是聚合在巡山人扎西的身上,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“大河之源”的力量。
雪豹比人类更早出现在这片土地上,在动物群舞中,雪豹处于核心位置,有万物之灵的含义。人类最初的出现并未打破当地的生态平衡,盗猎者才是罪魁祸首。盗猎者的背后是利益,而巡山人的内心则是对自然的敬畏和对万物的守护。雪豹与巡山人的亲近,是自然万物间本能的反应,更是大河之源的本真意味。
“我”来自城市,最初以游客心态闯入这里,觉得一切都新鲜而有趣。当地舞蹈让“我”想起人类文明初期的彩陶纹饰,背星辰水的少女和卓玛让“我”感受到当地人的美好纯真。带着这种感情,我与卓玛顺流而下,见风吹稻花,见浊浪奔涌,见河床龟裂,见百川归海,对河源有了更深的认识。在途中,“我”得知扎西的噩耗,重回河源,看到无数巡山人不畏艰险与牺牲,用生命守护万物,更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意义非凡。
这片土地,万物有灵。舞剧不仅塑造了雪豹,更让无数雪域动物出现在舞台上:牦牛敦厚剽悍,款款漫步;山鹰飘逸而不失强劲,展翅翱翔;刚出生的小羚羊学习站立,一次次摔倒又站起;还有鹿、狼、熊、兔,都自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。舞蹈演员舞步并不整齐,却拟态逼真,呈现雪域之美。
除了这些有生命的动物,舞剧更赋予“河源”以形象,与舞者表现水流时或翻涌或奔腾或沉静或铺展不同,“河源”只是保持着不断旋转的姿态,舞者的裙摆转出优美的弧度,手中的宽幅长绢铺展出灵动的形态,在舞台的深处尽显悠然,却又传递出生生不息的力量。正是这样无言的河源,孕甘泉以滋天下,峙高原以领八方,流淌出生命之水,哺育着世间万物,也因此显示出其不可替代的价值。由此,本剧想要表达的“敬畏自然、敬畏生灵、敬畏生命与真情,呼唤人类与自然、与山水、与动植物相互依存的‘生命共同体’和‘生灵共命运’”的创作主旨便呼之欲出。
雪豹与卓玛,是整部舞剧中最出彩的形象。扮演雪豹的舞者几乎全程匍匐前行,又需表现威猛、孤绝、可人、挣扎等多种状态,以绝佳的肢体控制力与表现力完美诠释了雪豹的形象。扮演卓玛的舞者用舞步与动作表现卓玛的清纯、善良,见到父亲扎西时的小儿女情态,收集星辰水时的婉转柔美,追寻河流脉络时的心随境转,听闻父亲离世时的肝肠寸断。两个形象共同展现了雪域生命的自然之美和内在力量。
整部舞剧在表现性和抒情性的基础上充分融合了叙事性,使三者和谐统一。在保留舞剧精髓的同时,利用戏中戏、“蒙太奇”、时空穿越等结构和形式,将史前文明、游牧文明、生态文明与现代文明熔于一炉,为观众展示出一个别开生面的艺术世界。
《光明日报》( 2022年09月14日16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