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人对于核雕的最初印象,都来自上学时那篇500字左右的课文《核舟记》。多年后,很多人仍然会对课文中,作者重复两遍的感叹记忆犹新:
嘻!技亦灵怪矣哉!
只是当年的记忆,源于应付考试的无奈。
很多人是直到最近,在短视频品台看到了 @核雕传承人宋水官的视频,亲眼见到宋水官大师复刻出来的核舟,才真正读懂了这句话背后的精妙与不易。
《核舟记》讲了一个叫王叔远的明代奇人,在一颗仅有两粒米高的果核上,雕出苏轼泛舟赤壁的场景。
船头坐三人,中峨冠而多髯者为东坡,佛印居右,鲁直居左,苏、黄共阅一手卷,东坡右手执卷端,左手抚鲁直背…
佛印绝类弥勒,袒胸露乳,矫首昂视,神情与苏、黄不属。卧右膝,诎右臂支船,而竖其左膝,左臂挂念珠倚之珠可历历数也。
无论是人物的表情,还是舟中的茶几、题字,都栩栩如生。
核舟虽小,却五脏俱全,甚至窗户竟然还是会动的。
中国自古以来,不乏心灵手巧的能工巧匠。
而匠人技艺的极致,无外乎如庖丁解牛那般,刀刀入筋,游刃有余。
但实际上,比起庖丁解牛,核雕更是一门神乎其神的绝技。
一颗平平无奇的果核,在核雕匠人的刻刀下,就能脱胎换骨变成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。
只是比起明清时期,核雕不过是文人雅士、达官贵人把玩的贵族物件,如今的核雕早已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薪火相传数百年,如今,《核舟记》中王叔远的绝技,就传到了宋水官的手中。
宋水官今年已经75岁了。
他的家乡在苏州市舟山村,一个太湖边的小村落,世代以做核雕出名。
从1967年进入舟山工艺雕刻厂算起,他将人生的54年,都献给了刻刀。
当时的舟山雕刻厂,属于乡镇企业,只有五六十号人,还都是村子里的村民。
农忙种田,农闲雕刻。
“那时候,我们就花了40多块钱建起来一个厂,一天工资2毛多,不过能养活一家人,算是很不错了。”
由于宋水官勤奋好学,脑子又灵活,很快在学徒中脱颖而出。
1973年,作为技术能手,宋水官被吴县政府调到吴县雕刻厂负责雕刻生产。
后来,雕刻厂因为效益不好而解散,正值壮年的宋水官,也站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。
彼时很多师傅选择另谋出路,可是对于宋水官来说,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核雕手艺,已经不只是一门赚钱的手段,而是有了感情的人生寄托。
于是,他选择回到家乡舟山村,创办自己的核雕工作室,决心将这门老祖宗的手艺传承下去。
说是工作室,实际上条件非常简陋,几平米的小房间,一张桌子,几把刻刀而已。
那个年代,国人还不富裕,为数不多的核雕产品,也是销往东南亚,所以对于宋水官来说,日子过得相当拮据。
但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,宋水官也从未放松自己对于手艺的要求。
他的每一个作品,都会经过严格的六个步骤。
第一步,选料。
虽然橄榄核的成本并不高,但是要挑选最上乘的核,标准十分严格。要求产于福建与两广地区、秋季采收的橄榄核,长度必须达到5厘米,6棱匀称,两头钝尖。
宋水官精挑细选,有时要花上整整一个下午,从1000多枚橄榄核中,只留下一枚。
第二步,勾勒画样。
对于雕刻者来说,在动刀之前,构思好作品的主题,确定好人物、物件的位置,非常重要。
第三步,粗雕。
把想要雕刻的图案,简单的勾勒出来,去掉多余的部分,让整枚核雕呈现大致的图案,显出轮廓,定好比例和布局。
第四步,细雕。
精确地将勾勒的图案细致无误地雕刻出来,是考验手艺人技艺水平最重要的一步。
第五步,打磨。
用砂纸在橄榄核的表面细细打磨,让核雕呈现出温润、活灵活现的光泽。
第六步,钻孔装饰。
从古老的副钻钻孔,到如今的电动工具,给核雕作品钻孔,是为了给装饰做准备。而核雕如何装饰,则要根据应用的场景或喜好进行,如此一件核雕才算最终完成。
在雕刻一枚拥有19个人物的核舟时,宋水官光是做第一个人就花了大半天。
橄榄核内部厚度不均,雕刻时力气如果小了,痕迹会太浅;力气大了,可能把舷刻断。
有时一刀失误,捅了个洞出来,两天的辛劳就前功尽弃,一颗好核子也白白浪费。
小小一枚核舟,一套流程下来,花费半个多月时间,都是常规操作。
可也正是这份匠心,才让宋水官挺过了最艰难的80、90年代。
随着年龄增长,宋水官对于作品的要求,也愈发地精益求精。
他历时一个多月创作的《乘风破浪》,一条小舟上共有八扇芝麻大小的窗户,用牙签轻挑,小窗即可开关自如,每个小窗里还坐着4个人,并且神态各异。
细细数来,一条小舟上竟然有23个人物之多。
2009年10月,这件作品在第九届中国民间文艺奖上,一举夺得最高奖“山花奖”。
后续创作的《十八大罗汉》、《核舟》在中华艺术品收藏博览会获“金奖”;《龙腾奥运》在第四届中国民间工艺品博览会获“金奖”;《后继有人》在首届中国集美民间工艺精品博览会获“金奖”;《苏州园林》在第十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博览会获“金奖”。
他的核雕作品《单粒九龙观音》,更是在国际礼品工艺品展览会拍卖出10万元的高价。
随着2008年,核雕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宋水官也在2009年,被授予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“光福核雕”的代表性传承人。
从此,在创作的同时,宋水官有了更重要的使命:
让核雕技艺为世人所熟知和喜爱,让这门古老的技艺焕发新的生机,更重要的是后继有人。
一种民间工艺的发扬和传承,光靠几个人是不行的。
一定要成规模,有品牌,还要有传人。
于是,宋水官大胆的走上了全国各省、市的宣传活动及展览会,积极参与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、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等国家知名艺术团体活动,推广核雕技艺在业内的知名度。
同时借助媒体的力量,打造“舟山核雕”这块金字招牌。
正是在宋水官的引领下,舟山村这个太湖之滨的小村子,如今已然成为“中国核雕第一村”。
如今,苏州核雕从业人员多达三四千人,拥有300多个核雕工作室,形成了从收购、加工、雕刻到销售的一条完整产业链,核雕从业人员平均年收入都在10万元以上,直接带来的经济价值超过3亿元。
2020年,新冠疫情来袭,核雕市场也难免受到冲击。
曾经车水马龙的舟山村一时间门庭冷清,村民们的收入也跟着大打折扣。
虽是古稀之年,可作为领头人的宋水官再次义无反顾地充当了开拓新路的急先锋。
他想到了年轻的徒弟们,都喜欢看抖音,他也看到抖音电商对非遗项目和中国传统手艺有相关的扶植计划,立马开通抖音号,一头扎进了年轻人的冲浪大潮之中。通过抖音电商分享核雕技艺、核雕产品。
与时俱进传承非遗,舟山核雕产业借助电商的力量,终于度过了疫情难关。
与舟山核雕村的合作,只是抖音电商助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个缩影。
去年10月,抖音电商推出“看见手艺计划”。为非遗传承人、手艺人提供资源支持。助力其在平台获得发展。今年抖音发布的非遗数据报告显示,已有10位非遗传承人,通过抖音电商实现年入百万。
在抖音电商平台的短视频和直播中,宋水官总是和蔼可亲又不失幽默风趣,可一旦拿起刻刀,就能明显看出来50多年的光阴,在他脸上雕刻的痕迹。
尽管在常人看来,宋水官已经为核雕付出了许多,但他仍觉得遗憾。
“我还有个心愿,想把核雕带到世界,成为世界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”
想起知乎上,有一个问题:
为什么要传承传统文化,传承传统手艺?
一条高赞回答说,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最根本的东西是这个民族的文化、精神。
一个没有文化、精神传承的民族,只能说是一群人简单的聚居,而不能称之为民族或者国家,这是一个民族或者国家的根。
感谢每一位同宋水官一样的非遗传承人,是他们,为我们留住了中华民族的根。
责任编辑：易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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